“警察叔叔,你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查清死者为什么身穿异装吊死在酒店厕所,他和谁一起吃的饭,为什么半道换了衣服,在门口拦住他不让走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抬高:“而不是在这里八卦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是是非非。”
“你给我老实点!”警察一拍桌子,指着林月疏鼻子怒道,“事情调查清楚之前,你也排除不了嫌疑!”
“你查吧。”林月疏仿佛失了力,轻轻靠着椅背,疲惫地翕了眼,“把我祖宗十八代查一遍,我想知道我妈当年为什么丢下几岁的孩子吊死在家里,爸爸又去了哪里。”
……
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林月疏走出警局时,天边已然泛起了点点鱼肚白。
警察似乎也累了,总算放过他,也告诉他,所有人在排除嫌疑之前,警方都会密切盯梢,要他这些日子老实待家里别乱跑。
林月疏站在濛濛白雾中,十二月初的清晨下了薄薄一层寒霜。
林月疏翕了翕眼,大脑缓慢地回忆着他的车子停在了哪里。
“嘀——”
倏然,黑暗中传来一声鸣笛。
林月疏失神地看过去,霍屹森的车子停在清晨的天青色中,驾驶室里是挂着大大黑眼圈的江秘书。
“林老师。”江秘书探出个头,“您回家么,霍代表要我顺便送您。”
秘书:可恶,月月的靓汤没喝到,却叫警察折腾了一宿。
“不用了。”林月疏摇摇头。
这次没演,他真的很累,需要好好休息。
“上来吧,霍代表还说,您可以去他家里小憩,过条马路就到了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林月疏翕了眼,好累,好烦。
车里的霍屹森低声对秘书道:
“他不想去不用强迫,开车。”
秘书恋恋不舍发动了车子。
林月疏望着周围阒寂一片,陷入了半黑不亮的天青色中,偌大的街道,只剩他一人的影子被斜斜拉长。
吧嗒、吧嗒——
眼泪顺着脸颊落下,滴在衣领子上,洇湿一片。
眼泪落下的瞬间,林月疏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。
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落泪,或许是想起了那个年轻的孩子在逃跑前欣慰的欢笑模样,以为自己终于逃脱了魔爪,即将迎来灿烂未来。
也或许是想起十几年前与昨晚酒店厕所里过于相像的画面——
“哗——”倏然,汽车引擎声在耳边响起。
刚才离开的宾利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返回来,车窗打开,这次驾驶室里不见了江秘书,只剩霍屹森隐匿在昏暗中的侧脸。
“上车。”他颐指气使道。
林月疏怔怔望着霍屹森,头一次对他发了火:
“我都说我不去了!你走就是了!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!是你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,你觉得我烦,我觉得你更烦!”
霍屹森等他发完疯,下车抓着人的手强硬地塞进车里,锁了车门。
林月疏一个劲儿拍打着车座子,啪啪啪。
“停车!你这个王八蛋,变态!暴露狂!”
霍屹森开着车,平静无风:
“我什么时候暴露狂了。”
林月疏泄了气,重重倒在后车座,蜷着身子成一团。他揪起衣领子塞进嘴里死死咬着,咬着咬着,又抽抽搭搭地哭了。
他早就习惯了独自消化情绪,却最怕有人关心,爱和关心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,哪怕表达关心的只是条狗,他也会彻底破防。
讨厌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板缺陷,讨厌在他人眼里变成需要安慰的可怜人。
安静的车内,只能听到林月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,时不时夹杂一两句骂声:
“霍屹森,你这个暴露狂。”
霍屹森对他的侮辱充耳不闻,在他骂累了哭累了时,淡淡道了句:
“说说吧。”
语焉不详的三个字,林月疏很清楚他要他说什么。
那么厉害的人,因为一具尸体失控了。
林月疏转了个身背对着霍屹森,闭着眼嘟哝“没什么要说的”。
看不见对方的脸,把今晚所见的一切忘记,清空思路,这样他的短板和缺陷就会彻底消失。
红灯前,车子停下。
冬日一抹冷色的阳光穿进车窗,林月疏眯了眯眼,这时,感到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腰。
缓慢的,温柔的,充满安慰的。
林月疏缓缓翕了眼,嘴巴里还塞着衣领一角,含糊不清地叫了声:
“妈妈……”
……
“咔嚓!”、“嘭咚!”
四岁的林月疏握着只剩指甲盖大小的蜡笔,坐在垃圾堆一样的地板上,呆呆看向门口。
身着艳丽短裙的女人跌跌撞撞破门而入,咳嗽不停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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