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凌琬还是坐上了计程车。
报出地址时,声音平稳,没有多馀的语气。
或许是因为,一旦说得太清楚,就很难再收回。
车子啟动,窗外的景色开始往后退。
街道、行人、光影,一样一样被留在后方。
凌琬靠着椅背,像是被一阵风带着,往某个尚未命名的方向去。
她没有看导航,也没有再碰手机。
只是把手放在包上,隔着布料,指尖碰到了那串钥匙。
那一刻,凌琬没有替这趟行程下任何定义。
也没有告诉自己要去哪里。
只是让车子继续往前,没有催促,也没有阻止。
她没有动。
车子在一条不算热闹的街道旁停下。
路边是低矮的住宅,几家小店,午后的风带着晒过的气味。
没有醒目的招牌,也没有让人记得住的转角。
如果不是刻意前来,很容易就会错过。
她站在门前,把钥匙握在掌心。
金属的温度,在掌心里慢慢被带暖。
转开锁的声音很轻。
门内比她想像的还要安静。
安静得不像是刻意留下来的,连回音都被空间妥善地收住了。
那里没有属于『正在等人』的痕跡。
物件各自待在该在的位置,不多不少。
没有被刻意调整过,也没有被刻意整理过。
像是一个一直如此,只是暂时空着的地方。
门在她身后关上时,声音很轻。
没有回音,也没有多馀的声响,只是『喀噠』一声,像是把外面的世界放回原位。
凌琬站在玄关,没有立刻往前走。
她把包换到另一侧肩上,确认拉鍊已经拉好,才慢慢抬起头。
屋子里很安静。
不是刻意维持的那种安静,而是没有被任何声音佔据。
玄关没有摆放装饰,也没有迎宾的气味。
鞋柜收得很乾净,地面空着,留出一条不急着通往哪里的动线。
她走进去的时候,不用立刻停下,也不需要选择要站在哪里。
客厅比她预期中宽一些。
沙发没有正对门口,也没有对着任何一个视线的中心,只是静静放在那里。
椅子之间留着适当的距离。
不靠近,也不刻意拉开,各自待在原本的位置。
她把包放在一旁,坐了下来。
身体贴上椅背的时候,凌琬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刻意调整姿势。
距离刚好,没有需要撑住的地方,也没有被迫放松的重量。
靠垫放在那里,位置自然。
不像是为谁准备的,却在她靠上去时,刚好承住了腰背。
桌面是空的。
没有正在进行的事,也没有被中断后留下的痕跡。
她不是闯进别人的生活里,只是走进了一个原本就存在的空间。
窗帘没有完全拉开。
光线被留下来一点,落在地板上,没有指向哪里。
屋子里很安静,却不是完全没有声音。
墙角的时鐘走得很慢,秒针的声音低低的。
像是在提醒时间仍然存在,却没有催促。
凌琬坐了一会儿。
没有传讯息,也没有低头看手机。
没有人出现,也没有人提醒她现在该做什么。
这里没有为谁预留的位置,却也没有拒绝她停留。
那一天,她什么都没做,只是待着。
不是因为指令,也不是因为靠近谁。
只是单纯地,留下来。
等她起身的时候,窗外的光线已经换了一种顏色。
后来的几天,凌琬又来过几次。
一样没有多做什么,只是坐着,待一会儿,再离开。
直到那天,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再提早离开。
灯没有全开。
她靠在沙发的一角,像是在测试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待久一点。
门锁声响起时,凌琬没有被吓到。
肖亦站在门口,没有立刻进来。
视线在空间里停了一瞬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确定她是稳定的,才把门关上。
「你今天待得比较久。」他说。不是询问,只是陈述。
凌琬点了一下头。
他没有走过来,只是把外套放下,动作不急,距离也没有被拉近。
但,
那一刻,凌琬忽然明白——
肖亦不是来『找她』。
而是来确认:她已经能在这里待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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