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挽棠抓着何序的肩膀,失声痛哭:“是不是我才是不配爱的那一个?”
“我的人生总是在拼尽全力,但总差那一步。”
差一步带妈妈逃离;
差一票拿奖;
差一点就可以和何序好好在一起。
她的人生一旦有好苗头,下一秒就会跌进深渊。
“何序,是不是我才是不配得到爱的那一个?因为我害死了我妈,所以我要受到这些惩罚?”
“是不是?”
骄傲的人彻底崩溃,蜷进泥里。
痛哭的眼泪比激荡河水还要泛滥,一遍遍反复将何序淹死。
何序干涸的嘴唇几次张开又闭上,最终才挤出一丝干涩嘶哑的声音:“不是你……你不要哭……不是你……你不知道你有多好……”
裴挽棠的身体里已经挤不下更多东西,痛苦不断从眼泪里流出来,她跌跪在地上,发丝衣服凌乱,手指抠着粗糙的地面,整个人像是碎了一样。
“好你为什么不要……?”
“不是不要,是我们不合适。”
“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让你开心过?”
“开心过,很开心,我以后不会再遇到一个人像你这么爱我。”
“那为什么不要我?”
“……”
死循环一样的话题。
打破缺口,才能找到答案。
何序还是忍不住伸手将裴挽棠抱住:“你以前问我你到底哪里不好……”
“是问我的吧?”
肯定是。
“你是有一点不好,不爱说话,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这种做事方式的危害了——因为信息不同步,很容易被人误解。你以后再喜欢谁,一定要记得跟她讲你哪里痛,也要记得问一问她哪里苦。”
“我不要以后,我只要现在!”
“我后悔放你走了,我根本做不到,不见你的每一秒我都在想你,我快疯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嘘嘘……”
“我真的快要疯了……”
何序被裴挽棠紧紧反抱,身体是热的,后肩是热的,她的心脏跳在她心口,眼泪滚在她身上,乞求声音不断翻搅着她的意志。
她快没办法保持冷静,焦躁地竟也渐渐模糊了视线。
“嘘嘘,别不要我好不好……别不要我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她们说你才22岁,第一次喜欢一个人,把它毁掉你就没办法活了……我知道了,已经知道了,你再给我个机会吧,我一定把我们都想再见那个嘘嘘修补好,带回来……嘘嘘,留下吧,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,我什么都会改,你想去哪儿,去做什么,我都能答应你,好不好?嘘嘘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,我把我的爱,我的人,我的心都已经给你了,没办法再爱上另一个人了,你别不要我……嘘嘘……”
“你走了,我怎么活……”
何序红着眼,望着狂风里的虚空。
处在上一个极端里的庄和西敏感易碎,擅长用高傲冷漠的外表来粉饰她失去的自信和骄傲;处在这一个极端的裴挽棠偏执占有,喜欢用强势掌控的手段来掩盖她内心的脆弱不安。
她上了一辆名为爱情的囚车,终点只有一个——何序。
抵达了,她无罪释放,抵达不了,她被判无期。
判刑的人就是一步一步把她拉上囚车的人,让她一夜富有,一夜一无所有。
和西姐——
“旋姐和霍姿来接你了。”叫她们过来的电话是何序在晓洁下楼之后打的,告诉她们:“我和她彻底结束了。”
禹旋哭了一路,两眼通红的顺着楼梯上来,碰都不敢碰裴挽棠。
“姐……”
裴挽棠在绝望里挣扎。
“嘘嘘,我已经知道错了,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?”
因为上一个三年我等你太久,力气和信心已经等没有了,现在被“耳鸣”纠缠,噩梦不醒。
可我们又那么喜欢彼此。
可我们不能在一起。
何序的眼泪逆流进千疮百孔的心里,嘴里咬得血肉模糊,她推开裴挽棠,看着她,挥动最后的刀:“因为我负担不起一个人残缺的人生。”
狂风戛然而止,惊雷和暴雨。
“因为两个健康的人在一起叫幸福,一半一半的是救赎,剩下两个不健康的人勉强凑在一起,苦难翻倍。可我——”
“累了。”
何序声音很轻,看着裴挽棠,从手指的轻微颤抖到全身无法抑制的剧烈战栗不过转眼。
那一转眼的功夫,暴雨浇透她们。
她借着那片刺骨的凉说:“因为我回来东港了,我的家在这里,亲人在这里。”
在目之所及的田野里。
我像你一直坚信的,回来了,就不会再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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