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忠翻了个白眼,跟在萧潭后面回到镇西将军府,一路相安无事。
凌之嫣刚刚把司空眈哄睡, 见将军府的大门始终没动一下,分外担忧。
站在西厢廊下也不知提心吊胆了多久, 才听到府门外的马蹄声和说话声渐近。
“动静小点, 眈儿应该睡了。”
凌之嫣听到萧潭的细语声,不自觉往府门处移了移步,虽然听萧潭的声音像是无恙, 可还是亲眼瞧见才算安心。
叶忠推开门,萧潭很快出现在门口,身影依旧。
凌之嫣抬眸望去,明月的清辉下,两人遥遥相望一瞬,衣摆被夜风轻轻拂动, 各自却站着未动。
萧潭见她在等自己回来,心尖似有薄冰融化,原本还盘算着明早该怎么跟她求和, 此刻又觉得再等一夜似乎太漫长了些。
凌之嫣见他不说话,只当他仍在生气,眼睫缓缓垂落,转身准备回屋。
萧潭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:你回来就好,我回屋了。
凌之嫣刚一抬脚,便听萧潭开口道:“我有事情问你。”说着将坐骑的缰绳扔给了叶忠。
叶忠耸了耸肩,牵着两匹马迅速离开了前院。
凌之嫣抬起的脚落在了原地,虽说尚不确定萧潭要问她什么,但是他既然开口了,她还是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吧。
凌之嫣嘴上没有回应,却转身从西厢廊下走了出来,径自往前沿着白天萧潭领她走过的路线,来到了池塘边的凉亭。
萧潭轻笑着跟了过来,月光静静铺洒在凉亭的黛瓦飞檐,又在四周的低矮栏杆处投下交错的花影,夜色如梦。
“你们给眈儿养老虎了吗?”萧潭站在凌之嫣身后,冷不丁问出一句。
凌之嫣觉得他是没话找话,回身微微蹙眉道:“谁会在家里给孩子养这种凶兽?”
萧潭一头雾水,眼神宛如迷路的马驹:“他说司空珉送给他小老虎,是怎么回事儿?”
凌之嫣在月光下含笑道:“他说的是一个吊坠,被武阳侯拿去的就是那个。”
原来是一个吊坠,萧潭勉强地笑了笑,讪讪垂头,小孩子的话不能全信,以后眈儿说的话他得好好琢磨琢磨,不能再闹这样的笑话了。
凌之嫣想着,他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,她不想再听他说别的傻话,扫了他一眼然后不冷不热道:“时候不早了,回去吧。”
说着与他错身而过,收回目光的刹那,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冷淡又决然的自己。
凌之嫣说走便走,萧潭上一刻还在望着她的影子出神,下一刻她竟离他远去了。
萧潭猛地一惊,回身不由分说伸臂上前揽住了她,地上的两个人影随之合为一体。
凌之嫣在他怀里战栗地收缩着眼眶,咬唇弱声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
萧潭半张脸贴在她侧边的发髻上,闭眼哀求着:“你别走。”
凌之嫣嘴唇开合几次,没有答应也没有试图挣脱。
萧潭的脸在她细密发丝间埋得更深,拥她更紧了些,款款道:“白天的时候,我不该跟你置气,是我不对。”
凌之嫣眼波微漾,在心底呢喃着:你没有不对。
萧潭在她耳边继续道:“不过我们之间需要说得这么清楚吗?我什么都明白的,你一下子要改变很多事,要解决很多未知的麻烦,我都懂。但是你好像忘了一点,我会跟你一起面对,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克服所有困难然后慢慢走到我面前,你怎么老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呢?”
凌之嫣泫然欲泣,朦胧中瞥见明月渐渐隐入乌云层后,似乎连它都不忍打扰萧潭。
耳边再度回响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叮咛:“我都忍耐了四年了,还有什么不能等的?”
凌之嫣鼻腔酸涩,所有的故作坚强在被温热包裹之后,都化作如烟细雨飘落在心田。
萧潭的话说完,她酝酿良久才颤声道:“你说得这么用心,我可要记一辈子了,要是你敢反悔,或者说哪天忘了,我会让你重新再说一遍的。”
萧潭紧闭的双眸被笑意撑开,连眉心都洋溢着欢畅。
“待会我回屋写一张字条给你,你想听的时候自己拿着读吧。”萧潭歪着头取笑道。
凌之嫣听他说得这般随意,从他怀里抽出身,正色道:“谁稀罕你的字条?”
萧潭忙又往前弯了弯臂,补充道:“那我再签个字画个押?”
凌之嫣不理他,萧潭又依依问道:“眈儿今晚在新地方睡觉,有闹脾气吗?”
凌之嫣想着眈儿,便柔声道:“他睡觉可不挑地方,困了就倒头睡。”
“真乖,跟我小时候差不多。”萧潭满目温情。
凌之嫣觑他一眼,觉得他说这话不太合适。
萧潭满不在乎,抬首望着天上的星月,突然抬起一只手道:“你看,北斗七星。”
凌之嫣顺着他的手望去,见七粒星子斜斜缀于天幕,银勺般舀起亘古不变的流光,像是对人间许下的永恒誓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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