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拄着拐杖,坐到一旁的石头上。
看这笑容满面、容光焕发、正值好年华的鮫人,白发沧桑的女孩,又能责备多少?
“唉,如今我都人老珠黄,也没见你变性。”她停顿一下,似乎想到什么,“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性别啊?”
嗯女孩越想越有道理,都过这么多年,会不会就是无性啊?
她拍了拍鮫人的肩,一副看开的模样:“没性别就没性别吧!也不会怎样啊!”
鮫人连忙开口,阻止她继续的胡思乱想:“变性比、比较随机,没有固定时刻。”他说谎,明明是要三百年。
女孩看过去,这鮫人也与她相处大半生呃全生,七岁见到他后,就每天见。一眼望出,说谎。
她只是笑笑,眼底那点早已见惯的宽容,比阳光更暖。
她躺回大石上,看看天,嘛说谎就说谎嘛,是个鮫有点秘密也不意外,毕竟鮫人本就是个奇妙的存在。或许是人老了,才不在意真相,如果再十几年前,她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女孩如此斜躺,看天,温暖的太阳不炽热打在身上,舒适,真哈啊舒适。
睡着了。
再次睁眼,日头西落。往旁边一看,呀?鮫人也睡着。
鮫人趴在沙上,大大的鱼尾随波逐流,白茫茫的一大片在海中格外显目。
看着像个死鱼。
女孩悄无声息拿起拐杖,走到海边,擼起袖子。
这件事好久没做了。她在心里如此想到。
双手交叠,进入海中,然后唰啦!泼水!
“嗯!??”鮫人醒来,三分疑惑三分不解三分惊讶在他脸上同时呈现,还有一分冰凉,海水的冰凉。
下意识想像以往一样,摆起大尾,返身也来泼水。
若干年前。
“太弱了、太弱了,看我!”女孩赤脚站在水里,正对海中的鮫人泼水。
她自信满满,整个人容光焕发对鮫人泼水。漆黑的头发被阳光照射,有的地方变得金亮,是太阳的顏色。
可海中并非人的天下,鮫人翻身一扭,就游开,还能将尾摆个几下,滔天大浪袭来。
力道未控制好,女孩扑通倒地,跪到地,起来头发都已是水。
她立马站起,转头望向刚刚泼自己水的鮫人:“啊啊啊!!!你敢用水把我泼倒!看着!!!”
鮫人躲闪,女孩攻击,一来一回,好不热闹。
回到现在。
这个女孩笑着看自己将鮫人泼湿,成功吵醒睡着的人,很快乐。
笑得太夸张,还开始咳嗽,“咳咳”
想要攻击的鮫人,听到这声音,无法动手。面前的人不復当年,头发没有漆黑,是白的。
如果自己下手,她必定着凉。
原本想摆出跟以往一样大浪花的鱼尾,也只能沉寂下来。
看到本来要动尾却停住的鮫人,女孩对着他说道:“这身体真是越来越烂,躺一下就睡着,你怎么不叫醒我?”
“我看你睡得很熟,就没叫了。”听到这个回答女孩噗哧一笑,“那怎么连你也睡着了?”
“我我”鮫人语无伦次,这要怎么说啊?就、就睡着了啊。
女孩见鮫人这副窘迫模样,笑得更开心:“不玩你了。”她站起来,拿拐杖,“明天见。”
她要回家啊。
心中落寞感突地增加,鮫人静静的看,女孩的背影萧索,走路蹣跚,显然是个老人。
但对他来说,又是女孩。
女孩就是女孩。
她走到一半,像是想到什么,转过头:“口口!别忘了,第一次变性得给我看!那可是我们的诺言!”
陆风吹拂女孩的白发,又少又稀疏,她却笑得如星光。转头又朝家的方向而去。
鮫人默默应答句:“嗯。”
嗯,平常的夜晚,就这么结束。
不过那天后鮫人再也没看到女孩了。
他知道,她死了。
刚开始以为睡过头,鮫人只是等待。再来等,等又等,等个三天,就知道发生什么。
她死了。
是个人,终究会死。鮫人知道,他知道。
海风吹拂过来,他自己满头的长发,也是白色的。
没有大哭、没有崩溃、没有绝望,鮫人平平淡淡回家去。
好像什么都没发生。
一如往常,回到家中。
“你回来了啊,口口。”这句话不是父母说,是鮫人的兄弟姐妹。在家中鮫人是老二,这个是他的兄或者姐?反正目前也没分化性别的。
「你回来了啊,口口。」女孩也说过呢。总感觉心口被刀尖瞬间滑过,带来一阵刺痛。
接下来,就是吃饭的时候。餐桌上,父母、还有鮫人唯一的手足,不断的说话。
“口口来吃这个!”
“这个、这个也吃,我做了很久呢!如何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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